毕业那一阵,我常常在想这大学四年给我带来的究竟是什么。毕竟与同学和老师的关系都不如初高中那样亲密,每个人又都挣扎着试图摆脱曾经的青涩让自己更加独立。没有必要去想中学的意义是因为国内的中学在应试教育上都相差无几(虽然我想说南京的中学较一些县中而言还是很重视素质教育,但在体制之下这种方式也大概只能是在苟延残喘),而大学却是很特别的。对于大多数像我这样顺风顺水一路读书读下来的人,大学之前的教育让每个人成为几乎无异的考试机器,而进入了大学才开始真正的找到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打拼,真枪实剑的。
我是一个凡事都爱拧巴的人。从很小开始一直到进入大学之前,我的状态几乎都是:闲了读书,读饱了就跑到长江边上瞎琢磨,琢磨完了写,写够了再读书。小学读古诗,初中读元剧,高中读叶嘉莹三毛王安忆木心鲁迅——都是整套整套的读。现在想想,当时真的有琢磨出什么来没有?写出来的很多东西都是自以为想了很多的无病呻吟,“为赋新词强说愁”什么的。但也写过很好的东西,好到让如今的我好生嫉妒,大概是因为那时候想法不多,看一切东西都太单纯,也太真。
大学不一样了,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生活。这么明确的分界线,大概“得益于”我的父亲“刚刚好”(这么调侃可能会被说成是白眼狼)在我进入大学之前去世。那时候起我知道自己不能靠别人而活,离开南京是我最想做的事。
闲扯太多,我想说的是北外是一所怎样的大学。
作为江苏的考生,北外是一所好到没朋友的大学,分数有时比南大都高。北外的些许姑娘们也常常在提起母校的时候高昂着头颅,蔑视全天下的感觉。但也(据说)有些许的姑娘小伙,因为没有考上北清而“屈尊”进了北外,懊恼了很久。
怎么说呢,北外在语言上的优势确实太明显。但是作为非语言专业的学生,还是很难有竞争力。段子手不是说么,从西单坐四号线的,谁先下车谁就输了。当然竞争力这个东西绝对和学校没有半点关系,最主要的还是看个人,但是总也有一些企业按学校筛简历的传言,不知道是真是假。管他真假,都与我无关。
上面废话,不过是想说明北外单从名字上来说,是没有什么优越性的。
然而北外有一些很特别的东西,是其他任何一所大学都很难有的,是对于我而言极其重要的,塑造了我价值观的东西。
概括来说,这些特别的东西无外乎这三个——批判性思维、女权主义、自由言论。
不知道这些思想最初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渗入了整个北外。这些中国人少有的思想,甚至一旦大肆宣扬就可能被有关部门找去问话的思想,竟然就是这样一所大学的支撑了,没有这些,北外就与任何一所中国大学无异。
这些思想都不是专业课老师灌输的,都是了不起的英语老师。但凡哪一门英语课,精读也好泛读也好瞎扯淡的宝春哥二水哥也好,无一不把这三样统统讲一遍。为《阴道独白》话剧造势那事儿,真真是太过瘾,学校也批准了,而社会上把你说成这个样子,你就这样往边上一杵,任旁人说三道四却不为所动,那可叫一个酷。(突然想到了肖赛上让阿格里奇打抱不平愤然离席的波格雷里奇,大概波哥就是“北外向”的。)
我不爱说政治,就像不爱说历史一样不爱说政治(历史在我眼里是“被政治操控的历史”)。但不知道从何时起,关于女权主义和自由言论的讨论开始让我热血喷张,这些东西正在一点点渗入我的血液,把我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dissenter,一个nonconformist。
这就如我放下了三毛,读起了王小波和纪德,因为文革和耶稣基督,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两个存在。
这样说不知道你们赞同否,满意否,然而这就是我心里的北外——不是《人民需要我们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而是《女儿情》。
说什么王权富贵。